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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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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和我还穿着白袍,我又看见了月牙儿。
那是个冷天,妈妈带我出城去看爸的坟。
妈拿着很薄很薄的一摞儿纸。
妈那天对我特别的好,我走不动便背我一程,到城门上还给我买了一些炒栗子。
什么都是凉的,只有这些栗子是热的;我舍不得吃,用它们热我的手。
走了多远,我记不清了,总该是很远很远吧。
在爸出殡的那天,我似乎没觉得这么远,或者是因为那天人多;这次只是我们娘儿俩,妈不说话,我也懒得出声,什么都是静寂的;那些黄土路静寂得没有头儿。
天是短的,我记得那个坟:小小的一堆儿土,远处有一些高土岗儿,太阳在黄土岗儿上头斜着。
妈妈似乎顾不得我了,把我放在一旁,抱着坟头儿去哭。
我坐在坟头的旁边,弄着手里那几个栗子。
妈哭了一阵,把那点纸焚化了,一些纸灰在我眼前卷成一两个旋儿,而后懒懒地落在地上;风很小,可是很够冷的。
妈妈又哭起来。
我也想爸,可是我不想哭他;我倒是为妈妈哭得可怜而也落了泪。
过去拉住妈妈的手:“妈不哭!
不哭!”
妈妈哭得更恸了。
她把我搂在怀里。
眼看太阳就落下去,四外没有一个人,只有我们娘儿俩。
妈似乎也有点怕了,含着泪,扯起我就走,走出老远,她回头看了看,我也转过身去:爸的坟已经辨不清了;土岗的这边都是坟头,一小堆一小堆,一直摆到土岗底下。
妈妈叹了口气。
我们紧走慢走,还没有走到城门,我看见了月牙儿。
四外漆黑,没有声音,只有月牙儿放出一道儿冷光。
我乏了,妈妈抱起我来。
怎样进的城,我就不知道了,只记得迷迷糊糊的天上有个月牙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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